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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后”花园
2019-09-28 09:08:58 来源:三晋传媒网
      本网讯(张少华)在我家的后院,有一个被我称作“后花园”的小沟,在我的记忆里,那是我一生中有过短暂而持续快乐的地方。“后花园”地理环境并不复杂,一个扇状形的沟,有点像个倒‘V’字,在脚汇处有一条小路通往后山,尽管我经常会僭越跑到后山那里,但我知道那不属于我的领域。所以我认为我的“后花园”不是一个倒‘V’字。或许这就暗示了我的性格,逐渐走向封闭,走向命运的死胡同。
      “后花园”没有花,只有几棵树,一滩杂草,还有那条陡峭的几乎直角的小路,奇怪的是就这样我还经常跑上来滚下去,也曾磨破过好几双鞋。但后来我可以飞快的蹦上跳下。我想用神话的语言来描述的话,那条小路的每一片土地都认识我,沾染了我的灵气。
      春天来之后,会有一个即将枯萎的桃树突然长出几朵桃花,孤零零的,看的都伤心,不过它应该不伤心,因为有好几年它都没有发过芽了,我一直以为它死了,我很伤心,是因为我在刚懂事时吃过它结的鲜嫩可口的桃子,而以后估计吃不上了。不过,它居然会又吐新绿,还开出几朵小花,有一只蝴蝶在一朵朵花上嗅嗅,好像并不很中意它们,其实它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不过,蝴蝶吸引了我的注意。对于贪玩的我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我会把它从树上赶下来,它一边飞还挑逗我,但最后我还是将它赶入后花园的死角,俘虏了它。蝴蝶是普通的,这里没有高贵也没有漂亮的蝴蝶,翅膀是白的,有斑点。仅此而已。我对于这些小动物一般是决不留情的。不管益虫害虫,青蛙蝗虫都是我实施暴政的对象。(那时侯我就有罪恶感,所以现在见了小动物,我会仁慈许多。或许是相信因果报应,或许是感觉到生命的脆弱无力,或许是在弥补些什么。)但那时的我竟然没有处置它。它停在我的手心,一动不动,静静地。当时夕阳照在山壁上,昏黄了我的世界。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或许是征服的快感吧,直到现在我都这样认为。
 
      我将蝴蝶抛向空中,它起初还是很低的游转,渐渐的飞远了。那天以后,我每天都可以见到它,我相信我可以认识它,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轻扬,向风一样。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快乐。有我搭的翘翘板,架的秋千。这些都是我的玩具,一切都是自己的,没有人抢夺,页不需与人分享。或许真的我会希望有人一块陪我玩,可惜没有。后来我就一个人玩。这时候的我也就十岁左右。多少次从秋千上掉下来,摔的不轻,一个人哭一会,哭累了继续玩,没有人会听见,只有蝴蝶会被惊吓的飞起来。后来我就玩翘翘板,一个人玩该有多乏味啊,但我还是找到了乐趣,仅属于自己的乐趣。坐在翘板的中央,一会向左晃,一会又向右摆。
      夏季我会搭个凉棚,我一直担心草丛里有蛇,一直都提心吊胆。而且我真的在草丛里发现了蛇,可惜它似乎比我更匆忙,慌乱,惊恐。我也没有心思去打扰它,就这样擦肩而过。凉棚顶上有空隙,我躺在看着变换莫测的白云。我的想象力也随着丰富起来,我竟想到了天使和魔鬼的争斗。
      沟里经常发洪水,我和爷爷曾经在口上建过一个小坝,但是一场大水给涌塌了。当时我是多么伤心啊。为了筑坝,我的手上都磨起了泡,爷爷则更苦,但天意不可违。罢了,以后就任其泛滥吧。有时候洪水回涌下来许多杂物,破瓶罐,手榴弹,还有棺材板,顺便说一声,我的跷跷板,还有秋千都是用棺材板搭建的。童言无忌,童行无怪。所以我没有觉得害怕。那颗手榴弹,我一直不敢动,怕走火炸死我。很多年后还是让我叔家的几个小捣蛋给解剖了。现在我都懦弱的不成样了,连老鼠都怕的要死,往日的威风早已消失的无影踪了。听到他们的“壮举”后,还有一些遗憾,毕竟我是最早的发现者啊。
      山壁上有许多洞,我怕有蛇,一般不敢贸然去掏鸟儿,我会用棍子将其钩出来。我也会打挂在半崖上的木瓜,但很少直接爬上去,最好找根长棍子,所以有人会笑我。因为我怕死,而他们不怕。
      秋天来了,几棵树的叶子黄了,霜打以后,草也蔫了,真的没有一点生气。刚看过武侠剧的我,对着树干练起了功夫,喊一声:降龙十八掌,树叶便纷纷落了下来。我多么自豪啊。大功告成以后,坐在旁边小憩,微风吹过,树叶‘扑扑’直落,才知道自己功力浅薄,不禁暗自伤神。实在郁闷的时候,喊上几嗓子:苍天,你太不公了。然后跑回家。
      冬天,白天我只是晒太阳,什么也不做。天黑的很早,猫头鹰很早就叫起来,阴森恐怖,一听到叫声我就会浑身发抖,只能回到被窝里。
      “后花园”还有许多怪事。我折的纸飞机,飞得竟然不知所踪,方圆好几里的地方,我都找遍也没有找到。那是一个傍晚,天空真的飞机飞过去后,我也渴望有自己的飞机。后来我的纸飞机飞的越来越高,最后就不见了。我很伤心。因为它是我所有飞机中飞的最远的,可惜它不见了,要不然我该多么自豪啊。我认为它是去追真飞机了,装载着我的梦,去了,飞远了。所以我一直都相信有一天它能飞回来。但直到现在,它都没有回来。
      我曾在“后花园”里看到一个大陶罐,上面盖张红纸,我当时多么惊奇啊,但不敢去看,最后我叫来家里人,可返回原地的时候,那个罐已经不在了。怎么可能这样,我绝对没有说谎啊。我还在崖上的洞里看到过金松鼠,可没有人会相信,可就是在不久后,那个洞就被填满了。没有人会相信,但在我的记忆里。这些事情一直存在。没有人会相信,所以我只是说说。毕竟“后花园”是我最初的,也是最后一块儿隐秘之地。怎么可能有人信啊。里面的荒谬,古怪太多了。
      上高中时,很少回家,但每次回家我都会去那里看看,有时候我会沿着小路爬到后山,看下面公路上的车来车往,看夕阳西下,看污浊的河水滚滚而逝。更多时候,我会在“后花园”里,对着山壁唱歌,我知道那个典故叫做:“顽石点头”。我真的只是希望这里的一切都记住我的歌声。我唱的很动情,有时候,眼泪会在眼眶里打转,风吹过来,泪水骨碌地钻了出来。我看到晶莹的泪滴坠入深渊。我会搂紧衣服,坐在那里,久久的,静静的,看山崖上的木瓜树,还有几个干瘪的木瓜挂在那里。好象在等待那个“小孩子”来敲打。可它们哪里知道,那个小孩已经不在了。我一直以为,我离开后,这里的一切都会暗淡无光,看来我是错误了,这里的一切还在正常运行。我曾经怕山崖上的土块会掉下来砸死我,但直到现在还是那样的裂缝,依然没有要塌陷的痕迹。我想是我经常来的缘故吧。
      我的“后花园”也有“不速之客”,放羊的老汉不经我的同意,带领他的羊群在小路,山崖上乱窜。我的秋千,跷跷板也明显被人破坏过。凉棚也被放火烧了。不过总算还有一些旧的遗迹。我还有感伤的权利。毕竟这块地方是我的第一块净土,也是最后一块。我把灵魂都放在这里了,没有人会让其受伤。不过现在都变了,这里也即将不属于我了。

 
      听说那个地方发生了太多古怪的事情,或许有许多不便,反正是那里不在住人了。我想再去看看我的“后花园”。我真的想去再看看。看最后一次。或许有可能。看看那棵老桃树,看看我的秋千,跷跷板,凉棚;看看山崖上的木瓜,断裂的崖缝;还有那只蝴蝶,我在上大学后还见过它,真的,我可以认识它,又没有人可以相信。又是夕阳,黄昏,她停在我的手心,我真的无法抑制我即将喷涌的感情。我真的要崩溃了。过了这么多年,物换星移,人面全非,而我又遇上了我的蝴蝶,那之被我驯养的蝴蝶。我太贪玩了,我对自己的蝴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它站到我的手心,很久很久。后来它转了几圈向着后面飞去了。我一直以为它在死角之处是不能再飞了。不过这次它是越飞越高,一直到天空的最深处,消失了。它永远飞走了。像我的纸飞机一样飞走了,它带走了我藏在“后花园”里灵魂。走了,一去不复返。我又一次看到杂草从中那一滴晶莹的东西,闪烁着光芒,仿佛有蝴蝶的影子……
      我的“后花园”,我的童年,我的记忆所在地。我的灵魂,我思想的栖息地;我的情感,我的理想的萌芽地。这里有我的欢乐悲伤,惊奇恐惧,思念幻想,还有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我的“后花园”,我的精神家园,我的奇迹,我的创造,我的梦想都在里面,而我再也无法回去了,我不属于那里了。我真的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我的印记,我刻下的秘籍,我的练功修养的洞,和我种的葫芦。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了。
      我一直想写一点关于“后花园”的东西。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开笔。我知道结局只能是这个样子。有一点凄美。不过在夕阳西下。后花园的风景还是很美的。简约的美,朴素的美。记得以前坐在栅栏上看晚归的人,还一直不停的唱歌。可现在我是真的回不去了。因为我们已经远离那个地方了,远离那个我经常玩耍的地方,那里还有我爷爷亲手种的韭菜。
      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我一直活在那里,隐藏在那里。我孤僻。我不敢出来。不敢接触外面的世界。而这样的我是无法实现我的梦想,无法走出自己划好的坟墓。我的后花园,埋葬了我太多的记忆,埋葬了我桀骜不驯的灵魂。我真的该离开了。让那段童真连同那只蝴蝶一同留在那个已远去的梦里吧。永远也不要再醒来。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写我的“后花园”。以后不会再写了。那需要太多的承受力。而这正是我现在所缺乏的。我要重新开始,那里的养分已然被我汲取完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枯萎了。让写的这篇“后花园”的一切作为我生命中一次完美的洗礼,然后被埋葬在记忆里吧。我需要的是面对。面对现实。
      写我的“后花园”,或许也是“为了忘却的纪念”。新的快乐等着我去探询,去发现。新的人生旅途期待我去开拓。
      那只蝴蝶转了几圈,后来越飞越高,向天空的深处飞去,消失了……
      那滴晶莹的泪水转了几圈,后来微风吹过,骨碌出来坠入深渊,消失了……
      那个我的“后花园”,在我忽然记起来后,又被埋葬,忘却,消失了……
(责任编辑:吕奋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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