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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殿勋的烽火童年:马烽笔下的“四牛”
2020-06-22 10:06:06 来源:天扬故事
      2020年6月18日,我们纪录片【汾州往事】摄制组在汾阳县城采访了一位老人,他的名字叫徐殿勋,1932年1月29日出生于山西汾阳金井村,1938年5月就参加了当地的儿童团,1946年8月正式参军,先后在八路军359旅参加了解放西南、抗美援朝和抗美援越战斗,同时在新中国建设年代为国家电力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2020年6月18日,纪录片【汾州往事】摄制组在汾阳县城采访徐殿勋老人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童年是美好的、天真、活泼、轻松,有大人呵护着。特别是现在的小孩子,不少人从刚上学起,就有车接送,那是多么幸福啊!
      从我记事起,日本人就捉我父亲,因为他给八路军办事。在一次联络员往我家送信时,途中被日寇打死,走漏了消息,当天下午就将我家包围,所幸我父亲事先得知情况跑了。从此日本人不断来捉,我们全家不断躲日本人,过着有家不能回、提心吊胆的日子,哪怕是寒冬腊月也不敢回家睡上一个暖和觉,那是什么日子?那时的心态,只要一听到街上的狗叫,全村的狗都叫起来,人的心就像滚开的油锅里滴进了水,整个心都炸了。那真是一个恐怖的年月,动乱的年月,人心不定的年月。直到几十年后,每次回家总要到村外、山后看一眼躲日本人时和父亲、邻居曾住过的窑洞和地道一样的山洞,有的现在仍然存在着。
徐殿勋
      我的二哥殿英,1937年就参加了八路军,开始在县大队,汾文支队。我也常往部队跑,和咱队伍上的人很熟,吕梁情报站的邓家弟兄因老四邓凯是我妈的干儿子,更成了我家的常客。
      每次来人筹粮、筹款,都通过我家来动员。有一次县公安局长聂勋带着一些人来筹粮,走了几家都没有筹到,他当时很为难,也很紧张。毕竟我们村离敌人的据点罗城只有三华里,经常是不知不觉中就把村子包围了,聂勋站在我父亲对面说:“开邦,怎么办?怎么办?”我的父亲在很无奈的情况下,只好把自己家早已埋在地下的全部粮食送走。那一年我们家就是在饥饿的十分困难的情况下渡过的,记得那年我们还从峪道河沟子村借了一些粮食来度日,也尝到了吃糠后拉不出来的艰难滋味。
      我们村在汾太公路之北,路南就是太平、董寺村,通过公路是很危险的。鬼子常在路旁伏击我们过往人员,一旦过了公路,就有一种安全感了,很多情况下还要吃一顿饭,不然往北还要走十里路,才能到达池家庄。而南去的人员往往早早就来到我家等待天黑,临走前还要吃一顿饭,我们家成了免费饭店。
徐殿勋
      情报站的人员有时也在我家交换情报,一天送来一些敌人报纸在研究,临走时放在桌子抽屉里,当天鬼子已包围了我家,搜查出这些报纸时,他们以为抓到了什么重要证据,好多人围在一块儿叽里呱啦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后来就走了。
      1944年10月进攻罗城之前,为了查清鬼子的住汾和白布等物资的存放情况,要派人实地侦察。在当时鬼子对出入人员的检查特别紧,八路军的王振邦连长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他进城侦察前,在我家等了两天才由我们的内线引进罗城,他在罗城把情况彻底侦察清楚后,跳城墙出来,很快就带领部队打下了罗城,我们家还分得了一些白布。
      之后王振邦同志又来我家时,还给我们讲了攻打罗城时的故事。他说当时他已爬上敌人的房顶,看到一个鬼子提着灯出来喂鸡,他一个手榴弹就结束了这个鬼子的小命。战斗就在罗城展开了。
      在那艰苦的环境中,我们部队和其工作人员的穿鞋,主要靠老百姓做,任务下给各家后,再集中起来上交,不合格的要退回去重做。这些事一旦被鬼子发现,是要杀头的。这种惹人又危险的事,谁敢去做呢?谁故意去做呢?我们家人做了。
      一次鬼子来捉我父亲,我父亲听到鬼子进村的消息后,跳墙而跑,家中只有我母亲一人,鬼子要我母亲把人交出来,对我母亲严刑拷打,打断了一根肋骨,最后将我母亲推入院中的一个很大的粪坑中,才扬长而去。
 徐殿勋
      再一次是鬼子夜间来捉人,当时我们自己人来一般是轻轻的敲三下门,稍停一下后再轻轻的敲三下。这次鬼子来也是轻轻敲三下,而且是鬼子躲在一旁让村里人来敲。我父亲以为是自己人来了,跑去开门时,村里人从门缝中发现我父亲来了,他急中生智,拿起一块石头猛砸几下门,提醒我父亲不是自己人。但此时再跑已经来不及了,就钻在用高粱杆堆起来的柴堆里。鬼子破门后,在家里搜了一遍之后才离去。
      还有一次是天刚亮,鬼子就将我家包围了,我们一开门走进来一个人,中等个头,胖呼呼的,身着便衣,手中拄着一根拐棍,讲的一口还能听懂的华语,说道:“徐开邦先生在家吗?”我妈说没有此人,我家姓孙,然后把家里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之后走了。
      还有是大白天来捉人,一般情况下敌人是从南面进村,这一次是从北边来的。来的特别突然,我父亲就钻在一个堆放柴草的黑房里,鬼子进去了几次,都未发现,而我父亲把鬼子看的清清楚楚,当时还迷信是老天保佑。还有一次是躲在草棚里,也是鬼子进去了几次都没有发现。
2020年6月18日,纪录片【汾州往事】摄制组在汾阳县城采访徐殿勋老人
      我们的区干部叛变投敌后,经常带着鬼子来村里捉人,给我们村周围的抗日组织造成巨大的损失。因为他对我们抗日人员和活动规律太熟悉了。一共捉走和杀害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鬼子在公路两侧设伏,突袭捉了一些我方人员。
      我童年时大约在六七岁时开始放羊,在十一岁时和我三哥殿或跟着比我大一辈的王四放着100来只羊,其中有我家的27只,其余都是村内这家三只,那家五只。冬天是集中出外放,每晚回来后羊就自动各回各家了。
2020年6月18日,纪录片【汾州往事】摄制组在汾阳县城采访徐殿勋老人
      我还记得鬼子占领我村后,在山背后的一个山上架起了炮,我赶着羊群,在离敌人还有一道沟的山上,一块凹地里藏着,等鬼子走了之后再回村,不想鬼子看到羊群活动扬起的灰尘,不知敌人是把飞起尘土的地方当成是部队了,还是明知道是羊群,用大炮猛轰了几炮,炸得羊群满山沟乱跑。我爬在一个山凹里动都不敢动一下,等炮声停止后,我起来看羊一个也没有少,看来跑虽然有很大的破坏性,但他的杀伤力也是有限的,那天我只好把羊赶到池家庄。
      我四叔家养了一只中等个头,红色毛的狗,家人外出或上地劳动时,就将狗锁在院子里,大意是让狗看门、防贼。一天鬼子进村后,看到院门锁着,不分青红皂白破门而入。狗当时两腿搭在门口,不准进入。鬼子向狗开枪,将狗的一条后腿打断,狗拖着断腿,蹿出家门跑到野外躲起来了。待鬼子走后,狗拖着瘸腿回到家中。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完全愈合了。从此狗就担负起了给村里人放哨、报信儿的特殊任务。经常在村前一个大坟墓堆上观察动静,天天如此,从不间断。真可以说是尽职尽责,一旦听到和看到鬼子来,马上就用它那特有的犬吠声向全村人预警,开始是一声,而后就是大吼,村中各家各户的狗一传十,十传百的汪汪叫起来,人们一听到就知道是日本人来了,该躲的躲,该藏的藏,该跑的跑,真正起到了通风报信的作用。
纪录片【汾州往事】摄制组与徐殿勋夫妇合影
      再往后,通风报信的工作做的更加细致。每当鬼子来到村外或进村时,狗首先短促的汪汪几声,接着就是长吼,从各条街口长吼,为的是让各家各户都知道,然后就爬在村后的最高点上观察,如鬼子再进,狗就再退。鬼子去了,狗就进村仔细观察,看鬼子是否都走了,最后又爬在村前的坟堆上,继续它放哨、通报敌情的工作。有时候我们自己的部队来了,同样是一些拿手枪的人,它却不叫,看来狗还能分得清敌友。
      狗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我记不清了,但要论狗的功劳,它对村民和抗日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还是应该让后人知道的,狗确实是忠诚的榜样。
      关于狗的事迹,我在几十年前看过马峰同志写的一篇文章,说的是不是这只狗我不敢确定,但他说的事情确是一样的,不过作家写出来要好很多,也深刻的多。
      再就是我的小名叫四牛,恰好我也曾看过马峰写的一篇文章是《四牛》,那时自己还很年轻,所有事迹和我印象里的事情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马峰笔下的四牛死了。
纪录片【汾州往事】摄制组与徐殿勋家人合影
      鬼子来过多少次,包围过多少次金井村,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得清。但我第一次看到的情景至今还是记忆犹新的。那时我还在排楼玩,突然从罗城方向来了两个骑着大马的鬼子,押着本地的一群村民,从村东向村西而过,鬼子在马上举着枪,边走边大声呵斥。
      多少年来我总是在想,就是两个鬼子再厉害,单枪匹马离开据点几里之外,追打我们的军队和百姓,鬼子的猖狂是肯定的,但我们这样一个大国,为什么反抗是那么的无力呢?国力弱,装备差是事实,但民心不齐、缺乏组织,这才是关键!
      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霍云龙曾动员父母和我把我送到贺龙中学去学习,我也同意了。可能一切都说通了,但问了别人和家中的羊无人放而未能如愿。这算我人生的一大憾事,使我一生尝尽了没有文化的苦头。
(责任编辑:冯亚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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