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网讯(康少钧)辛亥革命,结束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统治,废科举、办学校,“兴学育オ”,已成为时代的潮流。
兴县从民国初年开始兴办学校,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中小学、师范(包括女子小学和师范在内) 等校已初具规模,并且培养了不少人オ。但是,兴县在清代曾经是封建儒学教育盛极一时的地方,出过不少知名度较高的贤官能更和文人学士,影响所及,在人民群众中还有深厚的基础。所以,当时除了官办的中小学外,全县城乡,还间或有清代以来民间自办的书馆、私塾、冬书房一类的教学组织。有少数一直延续到一九三四年左右。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孙述诒先生在县城东关状元里(金状元刘海之里)开办的书馆,经常有学生三、五十人,办学颇有起色,经久不衰。
图说三十年代初兴县民间文化团体“雅乐会”部分人员合影。(左起:张廷琪、李玉春、孙厚毓、吕凤楼、孙述诒、刘树印、高忠敬、信贵、马清源。)
孙述诒,字少谋,清代儒学生员(秀才),多年来设馆授徒,深得学生和家长的信赖。他的教学工作是手工业式的个别教学,和按同一书目同一进度的三三两两的小组教学。按学生的实际接受能力,分别开设不同层次的书目。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名贤集、朱子治家格言、史鉴辑要、幼学琼林、小学集注、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等书。
在教学中,偏重于读、讲、写,严格要求,务使弄懂方休。背诵、回讲,以及大小楷书,是他检查教学效果的常用手段。背书的功夫,要达到熟读如流,除了每天的课文要背诵外,每读完一本书,还要求从头到尾通本背诵。回讲的办法也独具特色,每背完一次书,都要给老师把字、词、句、段落的意义复述一遍,学生中谁个懂了,谁还不懂,老师经常是心中有数的。
由于教学工作细致扎实,收效明显,许多家长都幕名而来送子弟上学。他们认为这里的老师文化高,管教严格,比官办学校更能学到东西。有些高小,甚至中学已经毕业的学生,还到孙先生书馆继续求学。某些官办小学的教师,也常去书馆向孙先生请教。
直到一九三四年,县教育局勒令停办,还有些富有之家请他去当家庭教师。虽然他的书馆里教育内容主要是传授封建儒学思想,但在提高入民的文化水平和陶冶人的情操方面,确实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特别是对汉文字教学上的功夫是十分过得硬的。他的教学方法和工作作风,也有许多可供后人借鉴的地方。
兴县城关一带,接受过孙先生启蒙教育者也不在少数。对于他的贡献,也应在兴县教育史上留下应有的一笔。
我十岁那年的初夏,家兄送我到状元里孙先生书馆求学。我的学习起点高,一开始就读小学集注(宋代儒学大师朱熹注解的小学)。入学第一天的学习内容至今记忆犹新,即小学集注开宗明义第一章的教义:“古者小学教人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皆所以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也”。
孙先生教学上有个很大的特色,就是逐字逐句逐段,十分细致认真的领读、正音、辨别四声、讲解字义,特別对一字多音,一字多义的教学,反复讲解,务必使学生弄懂。每天早上让学生背书、回讲,更是一丝不苟。由于他教学上的严格要求,才使学生们的学习效果深入扎实。
我在他那里读书,两年多时间里,共读过小学集注一套(共四本,最后一本为忠孝经) ;还有上孟子和诗经三本。这对我以后学习文史类的课目,莫定了较好的基础。
全馆学生在一起读着各种不同层次的书目,无形中起到了因材施教,满足各个不同层次学生学习需求的作用。对于接受能力差一些,学习层次低一点的人,可以集中精力学自己的专业学课目,对于接受能力较强,学习层次高的人,却可以附带学习到许多不同的书目。我在书馆的两年中,虽然只读了小学、孟子、诗经三种书目,但同时还能背诵诸如千字文、朱子治家格言、弟子规、名贤集、史鉴辑要,幼学琼林等书的许多章节,完全是靠两耳无意中听来的。
孙先生还十分注意书法的训练,每逢给学生题写仿影,总是把学生叫到面前,让学生专心致志地看他的磨墨、用笔。他常引用弟子规中的两句话教育学生“磨墨偏,心不端,字不正,心先病”。他十分认真地教学生写字时或坐或站的正确姿势,砚台和纸张安放的位置,握笔和写字的姿势等等,然后让学生每天临,并认真地判仿,有时还加评语指点。
对于书写用具的保养也很注意,他要求每次写完字后要清洗毛笔,并要求学生每句到河里清洗砚台一次。他本人的书法功底很好,经常有人请他写字。
孙先生和水磨滩马清源先生是同窗好友。马清源字子澄,人们习惯上称他为马大先生(他们弟兄三人,他是老大,)也是一位儒学生员,工于书法,擅长诗文,在当时也称得上是一位饱学老夫子。他们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又都是当时兴县雅乐会的主要成员,所以过从甚密,不时有对联和诗词互赠。马子澄先生的外祖父家考究起来和我们康家是同宗,故而他认我为小表弟,我那时虽然只是十一岁的少年,但不爱多说话,他就写诗一首赠我:“凡鸟枝头常聒耳,风凰台下罕闻声,那知贤弟时缄口,宛学金人郁好音”。
我那时对他写的诗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两位老先生有些风雅而已。六十年过去了,今天细想起来,我后来的个性和品格的形成,和这些启蒙老师的陶冶不无关系。
谨以此文,寄托我对状元里书馆的美好回忆。
(责任编辑:吕奋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