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部队从陇南进入“天府”之后,出了不少洋相。23日到江油那天,不少战士把买的橘子,当作太行山上的柿子,张口就吃。有的事务长出去买菜,把柚子当南瓜买了回来,还抱怨地说:“四川的南瓜色不正,皮不光,满身满脸疙疙瘩瘩,坑坑凹凹,只好凑合着吃。”
这些洋相给成都战役的巨大胜利增添了分外的欢声笑语。战士们并没有因迷恋“天府”的丰饶秀丽,而迟滞了自己前进的脚步。1949年12月30日,欢腾的成都入城式举行后不久,1950年1月15日,62军党委在广汉召开了党委扩大会议,刘忠军长传达了向西康进军的战斗命令,兵团胡耀邦主任代表兵团党委在会上讲道:“党把解放西康、建设西康的光荣任务,交给你们62军了,你们必须去!必须马上去!那里有350万人民还呻吟在反动封建势力的统治之下,过着非人的生活,迫切要求我们去解救他们。西康有49个县、45万平方公里土地,它的面积等于3.7个福建省,4个半浙江省,比四川省还大1/4,是祖国神圣领土的一部分。西康与西藏、云南同为祖国西南边疆重地,需要有一支坚强的边防军,保卫我们神圣的国防。那里有丰富的矿藏、广阔的草原和望不尽的原始森林,是我国未来的重要工农业基地。……你们必须作长期打算,在解放西康之后,安下心来,既是一支光荣的边防军,又是建设西康的工作队,把荒凉落后的西康,变为文明美丽的西康。为了完成历史赋予你们的光荣任务,对我们事业要有无限的忠心和大无畏的勇敢,要准备进行长期的严重的斗争,共产党员要站在斗争的最前列,所有的干部要以身作则,随时随地团结带领群众,去创造为人民的光辉灿烂的史绩……”
这像火一样的讲话,雷霆般的号召,燃烧和激励着每个战士的心。
两天后,在62军召开的营以上干部会议上,贺龙司令员和周士弟司令员参加大会,亲切指示,奖赠了13面锦旗,勉励部队“以无比坚韧顽强,创造历史奇迹!”“光芒万丈的红旗史上,你们又增添了新的光荣”,极大地鼓舞了全军的干部战士。会上还把“挺进西康先锋团”的任务和锦旗,授给185师555团。
周公山下乱云飞
1月26日,“挺进西康先锋团”在刘忠军长和廖志高政委的率领下,开始向西康进军。部队从广汉出发,茁壮的麦苗和碧绿的油菜,覆盖着成都和新津的平原,一望无际。进入邛崃,丘陵起伏,像大海的波涛,动人心魄。到了名山便壑岭重重,远山如黛,云深莫测了。在邛崃、名山间的公路及附近的田野上,敌人丢弃的被打坏了的军用吉普、十轮大卡、炸断了履带的美制坦克、散了架的美制榴弹炮的炮架和炮筒……比比皆是。有的横躺,有的斜卧,有的仰面朝天,有的匍匐在地,千百种丢盔卸甲、投降败北的丑态,证明前不久在刘、邓大军迂回部队的打击下,蒋介石、胡宗南部队在这里吃过一次大败仗。行军中的战士们指着那些残骸断片嘲笑着说:“同志们请看呐!蒋介石举办的败北展览!是委员长的献丑纪实!是大买办的卖国罪证。”
进军第6天,过了名山县鸡鸣关进入西康,省会雅安举目在望。与别处不同的是,这里高高低低的田块上,尽长着一种奇特的叶肥苗壮的作物。开始,战士们齐声惊叹赞赏,但一听说是生产鸦片毒品的罂粟烟苗,便个个皱紧了眉头。临近雅安南关,部队停了下来,进行整队,把一路行军纵队改为四路纵队,准备举行入城式。起义的24军军政首脑和几百名列队的中小学生,在河北桥头,高举着旗帜,鼓乐暄天,呐喊着口号。身着白衣的天主教医院医护人员和雅安地区的群众,在桥头南岸手挥彩旗,夹道欢迎。“欢迎解放军!”“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的喊声,在雅安和周围的群山里,久久地回荡着。部队过桥后,按计划在雅安中学的操场上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大会。雅安的人民说:“可把你们盼来了,雅安天亮了。”起义的24军官兵说:“你们赶快接防吧。贺国光和遍地的土匪,逼得我们招架不住了。”
雅安是一座南北长东西窄的山城,更是西通西藏,南进云南必经的要隘枢纽,汉、藏、彝、苗、回各民族集聚在一起。城虽不大,却也是一座古城。相传三国时诸葛亮南征曾到这里,晚上梦见周公从屹立在西南角的高山上下来,指点了他,使他一路旗开得胜,七擒孟获,安定了蜀国后方。因此,诸葛亮便将此山命名为周公山。这周公山危峰高耸,山顶终年云雾缭绕,雅安城内靡雨不休。据记载,雅安一年中竟有300天要下雨。古有蜀犬吠日之说,雅安之犬呢,连吠日的机会也不可得。所以,2月1日举行入城式那天,天空老是不变色的苍狗白云,分不清早、晚、晨、昏。
雅安北城墙外,有一条源远流长碧波汹涌的青衣江,桥上横跨着一座古老的铁索桥,南北横拉着十条粗憨的铁索。由于年长日久,铁索已垂弯成弧形,摇摇欲坠。铁索上横铺着木板,人们过桥时,不仅铁索摇晃不定,脚下的木板也七跷八拱,嘎吱作响,稍不留意,就会踩空,坠入桥下湍流的江水中。但这桥是当时进入雅安的唯一通道。那天,人从桥上过固然小心翼翼,而那些驮着枪炮辎重的骡马,更是四蹄哆嗦,前拉后拽,碎步挪行。几千人从这座仅几十米长的桥上通过,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雅安的入城式,远没有成都入城式那么热烈欢庆。并不是由于这里城僻桥危,而是这里敌情紧迫,形势险峻。1949年12月10日,蒋介石在逃往台湾前夕,曾乘飞机亲临西昌,选定这个地区作为“大陆游击根据地”,妄图在这里“回旋”,卷土重来。随后,胡宗南、贺国光带着残部1万多人,窜踞了西昌、汉源地区,国民党301师田中田部窜踞康定地区,袭占了泸定桥。他们互相呼应,勾结地方反动武装,从东、西、南三方面,向雅安起义的24军迫近,发出恫吓,企图攻占雅安,窥伺成都。在四川被击败溃散的国民党军队的散兵游勇、警宪、特务,大量地流窜在西康地区。他们成群结伙,拦路抢劫,奸淫掳掠,残害人民,无恶不作。他们还在雅安街头开枪骚乱,制造谣言。尽管起义的24军在街头路口加岗加哨,破坏还是有增无减。更有的带着特殊使命,纷纷钻进袍哥码头,使这些地主恶霸封建武装,迅速膨胀扩大,政治上更加反动。西昌的贺国光乘机给这些大小地头蛇送钱送枪,加封晋衔,赠美女,设电台。芦山的程志武被委为“川康反共救国军总司令”、新14军军长。天全的李元亨被委作新15军军长。雅安的胥纯懦被委“反共救国军第三路总指挥”。牛、鬼、蛇、神蠢蠢欲动,黑云压在雅安的上空。
为了坚决消灭残敌穷寇,迅速解放西康全境,支援兄弟部队进藏,西康区党委和军首长决定,进康先锋团立即行动,消灭雅安和天全、芦山、宝兴的敌人,保证各县人民政权迅速建立起来,开展工作。3天后,我团三营接替了24军在雅安的防务,并决定由一营副营长郭俊祥带领一连,开赴天全。宋乃岳副政委留在成都改造起义部队。我和杨春雨团长、吴宏毅副团长、张筱康参谋长率领团直和一、二营(缺一连)进军芦山。经过几天紧张准备,2月8日,便分别出发了。部队踏上了解放西康天全、芦山和宝兴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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