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网讯(赵华伟 张耕夫)祭祖园的东南,是一大片浓郁的树木与花草,月季花淡淡的香馨,氤氲在整个园子里。
细雨濛濛的天气,雨雾把树,把翠绿的叶儿,把树下的花草们罩得如梦如幻般神秘。天晴的时候,太阳像一把无形的金扫帚,把浓雾与神秘统统掠去了,剩下了树的清新与草的纯净。人们这时候才倏然发觉,在树与草的掩映背后,“玉立”着一个秀美可人的亭子——望丘上的望亲亭。
这是一处有青石假山,有溪水环绕,有莲池潋滟,有藕荷蓬茂的令人相思处。看清池四周,无名花卉尽展风姿,小叶嫩草各吐其绿。顺了溪流,有小桥曲拱;沿着小桥,又有一台一台的青石阶;踏了石阶,便登上了望亲亭。
细看小亭,是六柱、六角、六檐的造型格局。周边开放,四面无墙,造型别致、小巧,是极其典型的中国小型艺术亭子。来这里的游人,站立在四面开敞的亭子里不由地要朝远处眺望,望什么呢?是眺望苍苍茫茫的洪赵大地,还是眺望烟波浩渺的远逝的往昔?烟波里,有古人的身影在渐渐远去,渐渐远离了脚下的这片故土;古人的泪,像清明时节的雨,淋在槐叶儿上,渗进沃土里。
望亲亭下,原是一座高高的土丘,靠村临路,一片荒草萋萋。
六百年前大移民的时候,这片浑厚的土丘也仿佛是一个憨厚的见证者。官府在近旁的广济寺里,设局驻员,组织迁民。
广告规定:四口之家,迁一丁;六口之家,迁二丁;八口以上迁三人。晋南这一大片土地,历年风调雨顺,粮棉丰获,是难得的富裕之乡,百姓安居乐业,家家人丁兴旺,每个家庭人口均在六口八口以上。也就是说,每家都有二三人属于迁民之列。
可以想象,那是一个怎样无奈而凄凉的情景。周简段在其《山西洪洞大槐树》一文中说:被迫迁移的百姓“离开洪洞时,人人悲伤,个个哭泣。有的灌一桶洪洞县的霍泉水,有的撮一把洪洞的黄土,有的揣上几片槐树叶,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转身,状极可怜。当广济寺在视线中渐渐消失时,人们总想在最后一瞥中寻找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作为今后思念故乡的标记。当然,那棵苍老挺拔、高耸人云的古槐,以及树上的老鹳窝,便深深地印在移民的心目中了”。
老父老母,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在这样的六口之家里,必须有二人北上迁徙。昏灯长夜,燃烧着伤悲承受着熬煎。还有什么选择啊?自然是中年的儿子和年轻的孙儿忍痛别离,去到遥远而未知的荒芜之地。家里呢?这个原本结构合理而祥和幸福的六口之家,一下子就抽去了两个强壮劳力,犹如房屋抽走了顶梁大柱,剩下的,是年迈的父母,是中年的妻子和她的小女儿……
那是生别死离、撕心裂肺的伤心场面,一家老少看着自己的亲人被长长的绳索捆绑着,和其他移民一起串起来,如同串起一长串蚂蚱。一时间,大槐树周围,哭声恸地。乡民们拉拽着自己的亲人,而官兵在殴打和驱赶着移民,老父老母妻子女儿一次次挤进人海里,又一次次被官兵推拽到了一边。终于,钟声响了,鼓声响了,那是官兵们催着上路的号令。在难舍难离、洒泪而别的过程中,一长串迁移者走出了高高的小土丘,离大槐树越来越远了。一家老少总算在人群里看见了自己的亲人,很快,亲人的影子又被后面的人流遮挡住了,挤涌着前去……
还是小孙女儿聪明,她带着爷爷奶奶和妈妈,快快地爬上了高高的土丘,拨开低矮的树丛,踩着齐膝的蒿草,登上了最高处。爷啊,快看——那不是,那不是我爸和我哥吗?就在那儿,看哟——在如海的人流里,在如蚁的人丛中,顺着小孙女儿手指的方向,爷爷奶奶果真望见了远去的儿孙的背影,他们熟悉儿孙的脊背,熟悉刚给孩儿换上的外衣……看着,望着,人群一队队走了过去,熟悉的背影成了模糊的一团儿,成了远处的一个黑点儿。可是,土丘上的老老少少还不想离去。老父劝慰着全家人回去,他却在这土丘上搭起了草庵布帐,住在了土丘上,早早晚晚朝儿孙离去的方向长久地痴痴地瞭望。他是在期盼着奇迹的出现,期盼着一早一晚里某一个时辰儿子或孙子,兀显在大路上,他们回来了,与家人团聚了;还是用这种方式遥祝自己的后代在异域他乡能安康地生活,能如同在故园一样过上舒心的日子。
明朝从洪武到永乐年间,历时五十多年,进行了中国移民史上辐射范围最广、影响也最大的移民活动。年复一年,代复一代,这座高高的土丘就成了望亲丘。
此后,为了让千里迢迢前来祭祖的人们,更具体更形象地了解当时移民的悲惨情状和某些细节,在原有的土丘遗迹上修起了这座寓意深远的望亲亭。
望亲亭不仅仅是一道景致,它能时时提醒人们忆起夕阳故道上古人远去的背影。正是这些远去的背影们,在一笔一画书写着移民历史的某些细节;而细节是生动可感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是大槐树根祖文化形成的不可或缺的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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